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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rchave (Archave), 信区: Life_Quotation
标 题: 高考作文、中国作家和狗日的诺贝尔奖(刘不)
发信站: 浙江大学海纳百川站 (Thu Jul 31 22:09:43 2003), 站内信件
发信人: gzzk (华盖文殊), 信区: triangle
标 题: 高考作文、中国作家和狗日的诺贝尔奖(刘不)
发信站: 一塌糊涂 BBS (Thu Jul 31 20:15:28 2003), 本站(ytht.net)
高考作文、中国作家和狗日的诺贝尔奖
——《作家陪你写高考作文》序
我刚想提笔为这本“作家版高考作文集”写序时，从美国传来中国
大作家王蒙先生获得今年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好消息，这次是第四次。
但不几天，网上又揭露了这个骗局，一位叫曹长青的旅美中国作家指出，
发布此消息的所谓 “美国诺贝尔文学奖中国作家提名委员会”仅仅是一
个“野鸡组织”，根本毫无资格提名中国作家，但此事件还是让王蒙先生
的诸力作畅销了一把。该组织是否野鸡我姑且不论，本着同为中国作家的
身份，以及王蒙先生又是我们八零后作者之前辈、导师的情份（尽管鲁迅
曾开导青年“不要寻什么乌烟瘴气的鸟导师”，王蒙老师还是搞了本畅销
读物《我的人生哲学》普渡青年），我要以茶代酒恭祝王蒙先生今后每年
都继续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中国文化界每年都定时定量地为两个“文化事件”轰动两次：其一
便是高考作文，盛夏高考第一天的上午九点开始，国内教育界、思想界、
标 题: 高考作文、中国作家和狗日的诺贝尔奖(刘不)
发信站: 浙江大学海纳百川站 (Thu Jul 31 22:09:43 2003), 站内信件
发信人: gzzk (华盖文殊), 信区: triangle
标 题: 高考作文、中国作家和狗日的诺贝尔奖(刘不)
发信站: 一塌糊涂 BBS (Thu Jul 31 20:15:28 2003), 本站(ytht.net)
高考作文、中国作家和狗日的诺贝尔奖
——《作家陪你写高考作文》序
我刚想提笔为这本“作家版高考作文集”写序时，从美国传来中国
大作家王蒙先生获得今年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好消息，这次是第四次。
但不几天，网上又揭露了这个骗局，一位叫曹长青的旅美中国作家指出，
发布此消息的所谓 “美国诺贝尔文学奖中国作家提名委员会”仅仅是一
个“野鸡组织”，根本毫无资格提名中国作家，但此事件还是让王蒙先生
的诸力作畅销了一把。该组织是否野鸡我姑且不论，本着同为中国作家的
身份，以及王蒙先生又是我们八零后作者之前辈、导师的情份（尽管鲁迅
曾开导青年“不要寻什么乌烟瘴气的鸟导师”，王蒙老师还是搞了本畅销
读物《我的人生哲学》普渡青年），我要以茶代酒恭祝王蒙先生今后每年
都继续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中国文化界每年都定时定量地为两个“文化事件”轰动两次：其一
便是高考作文，盛夏高考第一天的上午九点开始，国内教育界、思想界、
文学界便沸反盈天，犹如油锅里忽然滴进了水，几小时之后各式各样的作
家版、名人版、教授版、农民版高考作文便浮出海面来；另一便是每年金
秋诺贝尔文学奖揭晓，中国作家当然没戏，国人“诺奖情结”的光脚板被
狠搔一把，于是嘻者笑者怒者骂者均有之。鉴于高考作文与一国的国民精
神有着不可忽略的精神联系，而所有获得诺贝尔奖的伟大作品无一不体现
了“人类的精神”，我便把高考作文、中国作家与诺贝尔文学奖合在一起
发表些议论。
一、“民气论者”与“民力论者”的竞争
很有几位中学名师在媒体上盛赞今年的高考作文题的高妙、以及青年
学子的文采飞扬之类，而后又欣然提笔写同题作文，只是在我眼里，名师
们的几十年功力却丝毫不见得高妙在哪处。如果他们看到今年法国高考题
目，我相信他们只会束手无策，喟然兴叹——作家亦是如此，我相信中国
作家中有99%会学文革考场英雄张铁生，给法国高考题交白卷，我本人看
了法国高考题目的第一个行动，便是马上到图书馆借了5公斤哲学书。
中国今年的高考题：全国卷是“感情亲疏与事物认知之正误深浅的关
系”，北京卷则是“转折”，上海卷只是一个字“杂”。
法国今年的高考题：
~~~~~~（应该是2002年的）
文科
1．“我是谁？”这个问题能否以一个确切的答案来回答？
2．能否说：“所有的权力都伴随以暴力？”
3．试分析休谟论“结伴欲望和孤独”一文的哲学价值。“‘结伴’
是人类最强烈的愿望，而孤独可能是使人痛苦的惩罚。”
经济科
1． 什么是公众所能承受的真理？
2． “给予的目的在于获得”，这是否是一切交流的原则？
3． 试分析尼采论罪行与犯罪一文的哲学意义。作者在文中提出问题：
舆论在了解了犯罪动机和作案具体情况后，即能遗忘错误。这种现
象是否有悖伦理原则？
理科
1． 能否将自由视为一种拒绝的权力？
2． 我们对现实的认识是否受科学知识的局限？
3． 试分析卢梭论人类的“幸福、不幸和社交性”一文的哲学含义。
卢梭说：“我们对同类的感情，更多产生于他们的不幸而不是他们
的快乐。为共同利益联系在一起的基础是利益，因共处逆境团结在
一起的基础是感情。”
中国高考题只能产生花言巧语，其批判基础接近于零，而法国高考题
却杜绝了一切花言巧语的可能性，直接可以辨识出考生的思想深浅。
鲁迅在《忽然想到》一文中所言：
“一国当衰弊之际，总有两种意见不同的人。一是民气论者，侧重国
民的气概，一是民力论者，专重国民的实力。前者多则国家终亦渐弱，后者
多则将强。”
“可惜中国历来就独多民气论者，到现在还如此。如果长此不改，‘再
而衰，三而竭’，将来会连辩诬的精力也没有了。所以在不得已而空手鼓舞
民气时，尤必须同时设法增长国民的实力，还要永远这样的干下去。”
我想起前几年宣传得轰轰烈烈的中日青少年野营事件，中国少年罕有
能坚持走到终点者，而日本青少年则是吃苦耐劳，全都精神饱满地取得胜利。
结果日方人士轻蔑地说：“下一世纪中国将不是日本的对手！”后来全国教
育界受了刺激，又开始流行对青少年的磨难教育了，那一阵就出了个高考题
目《坚韧——我追求的品格》。只是可惜这仅仅是刺激了“民气”，每年都
会出几个落榜生自杀事件——当然包括鼓励坚韧的那年。又过了一阵，中国
人终于发现提倡了几千年谦虚的“国粹”，但国民道德却整体滑坡得不像样，
于是那年又出了个《诚信》的高考作文题，似乎那就能教化万民，然而也只
是鼓了一肚子“民气”，那年就有数篇高考满分作文涉嫌抄袭（这类事件近
年来每年均有），便是不涉嫌抄袭的文章中也是假大空话畅行无阻，一群伪
称死了爹或娘的学生挥舞着双手对空气作抒情状。甚至听说还搞了个获得
“诚信作文”的满分作者与企业界代表的见面会，似乎这样一来企业界就能
守法经营，可依然是愿望落空，就好比“亡羊补牢”这个寓言，民气论者懒
得补牢，却主张通过“心灵的选择”（去年全国卷高考题）来教育众羊不能
跑、不能偷税漏税等等，可是牢洞大开，羊又岂能不跑？真正的民力论者，
却是直接找来材料来堵住牢洞，让羊无路可逃，各行各业才能守法经营。又
看2000年的高考题目“答案是丰富多彩的”，似乎想给国人调整一下思维，
掀起一阵思想解放运动的样子（事实上“思想解放运动”这个中国式的字眼
极为可笑，真正的思想解放绝对不需要“运动”，只要不搞运动，思想便能
顺利解放），可是整个思想界上空却仍然响彻了大一统的压倒一切的声音……
我相信法国人看了我国的高考题，将会掩口窃笑：
“中国在21世纪将不是法国的对手！”
法国学生甚至还可能学了尼采的口吻说上一句：“我要用一篇文章说出
中国考生几百万篇高考作文才能表达的意思，说出他们用几百万篇高考作文
也没能表达的意思。”
那么，我们还能理直气壮地又来一顿民气鼓舞吗？还是那句“21世纪是
我们中国人的世纪”？而“20世纪是我们中国人的世纪”这句话梁启超在上
世纪初早就说过了，可是20世纪却并非我国的世纪，只是痴人说梦、精神胜
利而已。
二、我们失去哲学课达半世纪了吗？
我一向不太尊敬中学老师，因为他们常常自以为是“园丁”之类，把学
生当成是需要剪裁的盆景，或者是需要雕琢的玉石，或者是需要锤炼的生铁，
进而举着剪刀、雕刻刀或者铁匠锤之类，在学生的身心上留下痕迹，他们原
来是怎么样的，他们就想把学生也捣腾成怎么样的。他们的精神上如果是残
疾的，他们便会在身后留下一群精神残疾的学生。于是我便可以学了鲁迅的
笔调写几句——“化石社会培养化石老师，化石老师教导化石学生，化石学
生写出化石文章，化石文章充斥化石文坛，化石，化化石，化化化石……”
我对老师的态度是，有所不尊重，才能有所尊重。如果你把一系列不值得尊
重的人或事都尊重完毕，那么你在精神上也就无可救药了。
当今法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总数达12位，高居全球国家之首，
这与法国深厚的哲学传统与以文学艺术为荣的国粹是分不开的。而德国更是
有着更深厚的哲学传统，产生了歌德、尼采、海德格尔等一系列精神巨匠，
一直照耀着几个世纪的人类历史。中国的教师大可以蒙上双眼说“法国人是
打算培养哲学家才出那样的题，但是我国却习惯培养文学家”，可是我们对
于哲学的功用认识到位了吗？没有哲学作基础的文学会成为怎么样？
哲学代表着人类对于各种基本问题的认知，包括价值观问题、社会问题、
宇宙等人生基本问题。没有哲学思辨作底蕴的文学，极容易沦为淫词艳语之
作，沦为萎靡肤浅之作，甚至沦为认贼作父之作，前苏联作家献给伟大领袖
斯大林的颂歌型作品，每一篇都激情澎湃、流光溢彩，但能有任何一篇流传
下来吗？中国自古多帝王，而当时的“朝廷文坛”除了产生文过饰非的废作
之外，还能产生什么呢？
学者摩罗痛心疾首地在一篇与钱理群教授中文语文教育之缺陷的对谈
中说：“中国人失去哲学课已经达半世纪了！”我们常有这样的经验，中学
教师最青睐的就是“有哲理”的作品，但是明眼人一看，那些所谓的“哲理”
只不过是学生的一些迷惘的呓语罢了，全然不涉及思想，这些充满“哲理”
的高分作文让法国同龄人看了，难免不会被认为是智力障碍者写出来的！结
果每年五六百万的高考生仅有一半人可以进入大学，其余学生只好顶着思想
空白的脑袋踏入社会，成为一个一辈子对任何问题都没有清醒、深刻的认识
的人，那些有幸进入大学的学生可以幸免吗？百分之七八十成了技术型学生，
剩下的百分之十几的人文类学生，又有几个能受到哲学教育呢？有人说中国
人的国民素质低，因而在现阶段不适合推行民主，现在连百分之九十多的大
学生均未受过系统的哲学教育，国民素质低下的根源应当可以找到了吧！
捷克著名作家米兰·昆德拉在其著名演讲《智慧是什么》中说：“现
代的傻不是意味着无知，而是对既成思想的不思考。”我认为没有经过哲学
训练的中国学生或者作家，造成的精神缺陷就是：对既成思想不思考，甚至
主动拒绝思考。京派作家油滑，贫嘴，以小丑般的调侃和表演博万民一笑，
海派作家文风华艳，堆砌，迎合那些数千汉字也认不全、一眼迷离的小女生，
把无知当作深刻，把肉麻当作纯情，把懦弱当作成熟，把油滑当作智慧——
擦肩而过的恰恰是诺奖的宗旨“人类的精神”，这就是中国文坛与诺奖绝缘
的根源。
三、我所认可的文学
读了众多名副其实的西方名著，以及诸多中国名著，我认为伟大的文
学作品其特征至少有两个：
第一， 光芒。包括真理之光、智慧之光、人性之光。
第二， 手工业时代的气质。
前者指思想性，后者指艺术性。有光芒的文学作品才是永恒的，流传
万世的。而“手工业时代的气质”意指杰出的文学作品应当是细致的，而不
是浮躁、粗糙的。而中国的大多数作品均达不到这两个标准。后者还可以短
期内弥补，但是前者却非得在教育中增加哲学教育不可。更重要的是，先得
改造教师们的思想，从不要把烂作视为佳作开始。
中国文学之路是任重而道远的。诚如鲁迅所言：“……因此，中国青
年负担的烦重，主数倍于别国的青年了。因为我们的古人将心力大抵用到
玄虚缥缈平稳圆滑上去了，便将艰难切实的事情留下，都待后人来补做，
要一人兼做两三人，四五人，十百人的工作。现在可正到了试练的时候了，
对于又是坚强的英人。”中国当代的作家，大多把心力用在如何奇思巧构、
故作惊人之谈上去了，便将对全国知识界所应承担的既成思考进行反思的
重任放到为数极少的先觉醒者的身上，这些寥寥无几的思想者，便要承担
起一个人代替数百万人思考与呐喊的重任，中国人的思想又岂能不落后于
法国？
承认自己的落后，是前进的第一步，倘若连这个都做不到，落后就是
永远的了。社会永远是在批评声中前进的，而不是在颂歌声中前进的。中国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新青年”。
是为序，与有志于改进中国人的思想，改造中国社会的中国新青年共
勉。
刘不
2003/7/30
--
※ 来源:．一塌糊涂 BBS http://ytht.net [FROM: 218.6.242.113]
--
“A physicist who is only a physicist can without a doubt be a first-class
physicist and a highly esteemed member of society. But it is certain that
no one can be a great economist who is only an economist — and I dare to
add that the economist who is only an economist can easily become an
要一人兼做两三人，四五人，十百人的工作。现在可正到了试练的时候了，
对于又是坚强的英人。”中国当代的作家，大多把心力用在如何奇思巧构、
故作惊人之谈上去了，便将对全国知识界所应承担的既成思考进行反思的
重任放到为数极少的先觉醒者的身上，这些寥寥无几的思想者，便要承担
起一个人代替数百万人思考与呐喊的重任，中国人的思想又岂能不落后于
法国？
承认自己的落后，是前进的第一步，倘若连这个都做不到，落后就是
永远的了。社会永远是在批评声中前进的，而不是在颂歌声中前进的。中国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新青年”。
是为序，与有志于改进中国人的思想，改造中国社会的中国新青年共
勉。
刘不
2003/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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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一塌糊涂 BBS http://ytht.net [FROM: 218.6.24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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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physicist who is only a physicist can without a doubt be a first-class
physicist and a highly esteemed member of society. But it is certain that
no one can be a great economist who is only an economist — and I dare to
add that the economist who is only an economist can easily become an
outrage, if not an outright danger.”
※ 修改:·aston 於 Aug 1 10:03:33 修改本文·[FROM: aston]
※ 来源:·浙江大学海纳百川站 bbs.zju.edu.cn·[FROM: Arch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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